街道上间或传来出租车驶过的声音,沉郁而顿挫的一声声,听上去像有人说“舒——服——”。和白天的车声相比,显得十分拖泥带水。
十多个小时的国际航班长途飞行后,我一沾上一年未谋面的熟悉床榻,就光速般陷入一种绵软无力的昏迷。旅途的劳顿,让人眼睛里和脑袋里似乎都塞满了咸涩干燥的海鱼片,嗓子里也飘着腥。
意识到又老了一年的父母,就安然睡在隔壁的隔壁房间,反而觉得一阵焦虑。一家三口守在一起的场景,不知怎的,总显得格外脆弱和可怜。装了我二十九年的三个人的家,一点一点萎缩在被破烂旧物侵占得日渐狭小的旧公寓里。
我断然起身,开始在屋子里行走,寻找猫。
猫在客厅的绿色粗布艺沙发上,安睡成烧鸡状。我亲了七八次她布满褐色条纹的小寸头,还有三角耳朵。猫头也没抬,睡得真死。
看到猫不被惊扰的睡眠,我才开始有点心安舒坦起来。于是,回房摊开箱子,突然很想看看那本随身带出国的、封面已经起皮的黑色柯达相册。那里头,有些幼年的照片,朋友的照片,父母的照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