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连没有转这类聪明念头。他的灵魂,受到雄浑磅礴的钟声激荡,翱翔在广阔的想象世界。他既成不了好教士,也当不了好管事。像这样易于感动的心灵,至多能造就成一个艺术家。在这等地方,也可见出于连的卓异之处。神学院的同学中,约有四五十人,经过长者指点,相信篱笆后面的确潜伏着民众的仇恨和过激的情绪,比较注意实际生活,听到教堂的大钟,便会想到撞钟人的工钱。他们会拿出数学家巴莱穆的才干,按徒众激动的程度,考量付撞钟人如许工钱是否值得。如果让于连来筹算教堂的开销,他的想法会不受目标的限制,宁可从维修费上省下一笔四十法郎的支出,也不会在工钱里克扣下二十五生丁的小钱。
这一天,晴空万里,迎神的队列缓缓行经贝藏松,在社会贤达、地方名流竞相搭建的街头祭坛前不时驻足停步。这时,教堂里一片肃穆。光线幽暗,阴凉宜人,弥漫着鲜花和香烛的芬芳。
长长的殿堂里,静谧,寂寥,清凉,更有助于于连的遐想。他无须担心夏斯神父会来打扰,因为教堂的另一端就够这位神父忙的。于连的灵魂仿佛已撇下自己的皮囊,任其迈着缓慢的步子,在北面的侧殿巡游。他心里特别宁静,知道告解亭里有几个虔诚的信女。眼睛在看,但视而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