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蛊之祸
原文
汉世巫蛊gǔ之祸①，虽起于江充②，然事会之来③，盖有不可晓者。武帝居建章宫，亲见一男子带剑入中龙华门，疑其异人，命收之，男子捐剑走，逐之弗获。上怒，斩门候④，闭长安城门，大索十一日，巫蛊始起。又尝昼寝，梦木人数千，持杖欲击己，乃惊寤，因是体不平，遂苦忽忽善忘。此两事可谓异矣。木将腐，蠹dù实生之⑤。物将坏，虫实生之。是时帝春秋已高⑥，忍而好杀，李陵所谓法令无常⑦，大臣无罪夷灭者数十家。由心术既荒，随念招妄，男子、木人之兆，皆迷不复开，则谪见于天，鬼瞰kàn其室⑧。祸之所被，以妻则卫皇后，以子则戾园⑨，以兄子则屈氂máo⑩，以女则诸邑、阳石公主，以妇则史良娣，以孙则史皇孙。骨肉之酷如此，岂复顾他人哉？且两公主实卫后所生，太子未败数月前，皆已下狱诛死，则其母与兄岂有全理？固不待于江充之谮也。
注释
①巫蛊之祸：汉武帝征和二年（前 91），江充诈称武帝得病是由于巫蛊作祟，以预先埋设的偶人诬害太子，结果造成太子及其家属全部蒙难。②江充（？—前 91）：本名齐，字次倩，西汉赵国邯郸（今河北邯郸）人。巫蛊之祸的始作俑者，后被夷灭三族。③事会：机遇，时机。④门候：守门之官。⑤蠹：蛀蚀器物的虫子。⑥春秋：年岁、光阴。⑦李陵（前 134—前 74）：字少卿，华夏族，陇西成纪（今甘肃天水）人。飞将军李广长孙、李当户的遗腹子。天汉二年（前 99）奉汉武帝之命出征匈奴，最后因寡不敌众兵败投降。汉武帝夷其三族，母弟妻子皆被诛杀。⑧瞰：窥看。⑨戾园：戾太子的陵园，代指戾太子刘据。⑩屈氂：即刘屈氂（？—前 90），汉景帝刘启之孙、汉武帝刘彻之侄、中山靖王刘胜之子。汉武帝征和二年（前 91）官至左丞相，封澎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