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日成这下可高兴了,美滋滋地说道:“让你问着了,我估摸,这个字,全旅就三个人认识,我、谢旅长和翟主任。”程懿飞白了他一眼,说:“看把你美的!”乔日成说:“不服是吧?你给我念出音儿来。”吴霜凑过来看,说:“我看看,我的妈呀,这字你也认得?”乔日成说:“什么话呀,我起草的文告,谁不认识我也得认识。”程懿飞问:“念fú?”乔日成嘿嘿笑,说:“不会念的,念fú;会念的,念piǎo,‘饿殍’的‘殍’。”吴霜问:“啥叫饿殍?”乔日成说:“就是饿死的人。”吴霜嘟囔道:“饿死的人不叫饿死的人,非叫饿殍。”程懿飞假装训斥吴霜,说:“你懂什么,这叫文化!”乔日成嘚嘚瑟瑟地炫耀说:“对喽!有没有文化,一个字见高低。”正说着,乔群掀帘进来,瞅着吴霜,笑嘻嘻地说:“乔队长特来拜见,听说程姐当队长啦?”程懿飞笑着说:“那也是在你爹的指导下。”乔日成说:“你程姐就这样好,知道谁是大小王。”乔群拽着乔日成的衣袖说:“爹,你出来一下。”
乔群拽着乔日成出了窝棚,也不说话,爷俩默默地在月光下走着。记忆里,乔群就从来没有和爹在月光下静静地溜达过。进东北军讲武堂之前,爷俩有事儿没事儿都一直戗戗,好好说话都难。这会儿,爷俩能一起在月光下散步,实在是不易。乔群沉默了一阵儿,瞅着自己的老爹,实在憋不住乐了。乔日成觉得他笑得蹊跷,问:“笑个啥?说吧,啥事?”乔群哈哈大笑,说:“吴霜告诉我,本人要当哥了。”乔日成一时没反应过来,问:“给谁当哥?”乔群问:“你是装糊涂还是?”他压低声音说:“程姐八成怀上孩子啦?”乔日成愣住,问:“啊?你是说,我的孩子?”乔群说:“还能是别人的孩子吗?”乔日成呆呆地琢磨了一会儿,兴奋得一拍大腿,嚷道:“呀呀呀呀,你当哥是小事,我又得给别人当爹了!你说这么大的事,你程姐怎么不跟我讲?拐了这么大的弯,让你来说!”乔群说:“人家也没让我说,让我瞒着你。”乔日成疑惑了,问:“瞒我?”乔群说:“她让吴霜找我,让我托人,从城里买点儿打胎药,偷摸打掉。”乔日成蒙了,问:“什么什么?”乔群说:“你别急,人家有人家的想法。一个,婚礼没办,虽说大伙儿都知道你俩的事,可好说不好听,这不是野孩子吗?”乔日成说:“这个好办,我挑个日子,把弟兄们找来热闹一下,就当婚礼了。”乔群沉稳地说:“还有第二,程姐觉得吧,抗联不比家里,整天行军打仗,孩子生下来也是累赘。”乔日成喃喃地说:“这个倒是,可也不能因为这个不要孩子啊。”乔群从裤兜里拎出一包药递给乔日成,说:“药我给你,主意你自己拿。”乔日成骂道:“犊子玩意儿,想卖呆儿?这光是我的事吗?”乔群嘻嘻笑,说:“跟我关系不大,祸是你惹的,你自己想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