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再往下追问:现了原形又如何?大虫还吃人呢。露了破绽又如何?谁能说得上来破绽究竟在哪儿呢?毕竟是众人不能明白:这麻胡的能为如此之大,何以训诫了那大虫之后,反倒像做错了什么的一般。
人絮叨得久了、烦了,快要忘了之际,杜麻胡倏忽来到送铺门前,原先那一身军衣不见了,仅着一缕贴身的粗棉裤褂,两手提拎着两坛子怕不有几十斤重的老酒,吆喝着送铺里的邮卒:“来来来,好酒从西域而来,不远万里而至,能喝一杯的喝一杯,能喝一口的喝一口,谁给去请驿丞大人到铺中走一趟,就说杜麻胡来辞行了。”
驿丞闻风立至,忙问“辞行”之说如何缘故。杜麻胡且不急着解说,但开了坛上封缄,只道香气冲鼻而来,缭绕不去,随风熏蒸——日后听说是连飞云浦也闻得了。这酒,是杜麻胡走了一趟西域带回来的。彼地人见他这一身军衣稀罕,强要了去,他便索了两坛八十斤蒲桃美酒而回,为的就是好让此间送铺里的同袍弟兄们痛饮一番。
要说五七日内跑了一趟西域,谁也不会相信,可身旁还杵着那两株片刻之间从六十里外栽来的大槐树,谁能唱个不信二字呢?再说这酒,实在是醇郁芬芳,连不解饮的都感觉到阵阵微醺酥人,于是你一盏、我一盏,就着黄昏夕阳、树影春风,喝了个开怀——众人也都忘了什么辞行的话。